“好”,老臣愣了许久,忽然仰头大笑,慢慢笑出了泪光,又徐徐地说了一个字,“好。”
他看着陈阶青,态度不知不觉已经变了,从面对一个故主之后的晚辈,变得恭敬,仿佛在面对未来可能效忠的江山之主。
“殿下此番入绥宫,定非心血来潮”,老臣问他,“可是有什么打算?”
陈阶青与他初次见面,未省秉性如何,谨慎起见,并未告知真实目的,而是随意以语言搪塞过去。
老臣又担心他初来乍到,便请他入自己府中暂居数日。
“哦,我在苍陵城中有庄园”,桓听笑道,“不如住我的地方吧。”
小熊脸上露出了一个狐疑的表情:“你之前怎么没说你有庄园?”
“三十分钟前还没有”,桓听手指纤长,淡淡把玩着一只传讯蝴蝶,“现在么,就有了。”
小熊:“……”
可恶,这家伙到底是多有钱啊。
这处庄园坐落在寸土寸金的首阳道,整体呈灰褐色,显得十分低调,唯有许多细节处遍洒金粉绮疏,尽展华宅赫丽。
早有人将一切打扫干净,还按照桓听的吩咐,为小熊准备了一堆玩具。
“呜呼!”兰亭小熊兴冲冲地一跃,跳进比她还要高的玩具堆里打滚。
她甚至找到了一颗香香的毛绒草莓,便抱着草莓使劲吸呀吸,满身毛毛都蹭得带上了闪电,一路噼里啪啦。
陈阶青立于院墙下的树影,一身索寞,眼神空泛。
他像是在远远看着小熊嬉戏打闹,也像是在望着远方发呆。
指尖忽然一暖,桓听将一杯热茶递到他手上:“在想什么?”
陈阶青捧着杯盏,袅袅热气升腾而上,模糊了他眉目中的冰冷肃杀:“在想我的……父亲。”
他极不习惯地吐出这个词,只因父亲这个角色,在他过去的十六年生命中,一直是缺席的。
即便偶尔想起,也多是对老皇帝的极端憎恶。
桓听素来对热饮没什么兴趣,在旁边又径自摸出了一壶冷酒来喝,一边随口道:“听闻绥国这位先皇宽厚仁慈,纯素寡欲,能忧民所忧,乐民所乐,终此一朝无弊乱,百官咸心服。”
“唯一的缺憾,就是寿数未久,中兴大业方兴而未成。”
陈阶青伸出手:“给我一杯。”
“开什么玩笑”,桓听拒绝得很干脆,“人心情低落的时候不可喝酒,否则只会越喝越难过。来,这才是你的。”
他拿出了一包五颜六色的小熊软糖,一一倒出来,摆在陈阶青掌心:“看,这是抱着烤鸡啃的小熊,这是呼呼大睡的小熊,这个呢,则是生气时只给别人看后脑勺的小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