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俨又道:“三垣帝脉在归隐时,带走了帝王州的故土,放在一大片梧桐高木之上,以保留气运,从此英杰齐出,至尊不绝,不必受外界的王朝兴衰所干扰。即便外界换了一个天地,我们也可以万古长青。”
谢兰亭啧了一声:“竟等有这好事?”
天下无不亡之国,就算是一统天下的帝族,也只能兴盛一段时间而已。
而三垣帝脉,却能不朽于世。
“当然是要付出代价的”,施俨淡淡说。
见她目露疑惑,他便娓娓道来:“作为交换,我们三垣帝脉的人背负祖锢之誓,不得干涉当朝的国家兴衰,违者天地共弃,再无活路——所以我不能加入青霄营。”
天地共弃,必死无疑。
谢兰亭想着当时的谈话,对比今日,终于明白为何桓听会说,“这是我家不要了的天下”。
既然如此,他后来何以成为绥国的太傅?
他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或者说,陈阶青又为他付出了什么代价?
毛绒小熊坐在桓听肩上,一路心事重重,连毛毛都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
桓听把小熊放到壁炉边烤了烤,让她自行取暖,结果小熊一直在发呆,连火焰烧到毛发尖尖都没发现。
“小熊,你在想什么呢?”
小少年赶快拍灭了火苗,发现小熊爪子上被烧裂了一条缝,不觉叹了口气:“走,我给你补一下。”
兰亭小熊猛地回过神来,满脸都写着拒绝:“什么?你要给我补毛,那怎么可以!”
桓听好笑地戳了戳她:“别人看不见你,你难道要自己给自己补吗。”
毛绒小熊更加生气,可是也没有办法,只好坐在灯下,一言不发地伸出爪子,看桓听拿出胶水、针线,对着她的爪爪一通操作。
夜色已然寂静下来,一人一熊俱没有说话。
谢兰亭看着他的眼眸,一时觉得仿佛看见一片湛蓝的海。
那些流转的波光是撞翻了满天银河,倾泻洒落,不偏不倚游走在他眸中,流荡一河星。
他就这样,一生都做此刻的少年不好吗,为何一定要下山到尘中去。
谢兰亭语气复杂:“你们三垣帝脉,倘若违背祖锢之誓,会有什么后果?”
“会很惨”,桓听想了想,说,“最好的结局就是死亡。若不幸的话,很可能连一死了之都不能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尽天地折磨。不过呢,这个规定其实并没有太大影响,因为单纯下山闯荡江湖并不算违誓,即便搬到山外去住也没什么,只有参与政事才算——怎么可能有人放着悠闲快活的岁月不过,去搞那些乱七八糟的王朝更迭?”
“哈哈”,他笑得很灿烂,“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这样的傻子吧。”
谢兰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