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正在翻来覆去地研究这颗药,忽然听见他道:“谢谢。”
“不客气”,小熊摆摆手,“你娘到底生的是什么病?”
“她没有病,只是中了毒”,那孩子以一股极端平静压抑的语气说,“每月都需要一次解药。”
小熊叹气,拍拍他的肩聊作安慰:“没关系,都会过去的,我相信你拥有光明的未来。”
他们很快来到了一间极为荒僻,阴暗潮湿的宫殿里。
说是宫殿,其实也谈不上。
虽然外表看起来还像那么回事,大门却已破碎,满地荒枝枯藤,洞开地洒入了满院寒风。
新下过一场冻雨,地上水涨横波根本无处落脚,流水汩汩地倒灌入房中,大部分被枯藤阻挡,仍有少许淅淅沥沥而下,将整个房间都浸得一片阴湿湿、雾蒙蒙。
谢兰亭才呆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不适。
凰血者天生至阳至刚,虽然血脉不在了,但个人偏好却没变,要待在温暖热烈的环境中才舒服。
她这时才发现,对方之前说要把小熊拿回去当窗帘布,并不是在开玩笑。
真的有这么小的窗户,窄窄的,仅有餐盘那么宽,在高处狭窄地投落进一线微光。
借着这点微弱的光,她看见有个女人躺在阴影深处。
在空荡荡的宫院里,女人一声接一声地咳嗽,夜以继日,飞速地枯瘦下去。
孩子给她带来了药,她惨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弱的笑容,艰难地将孩子揽过来,问他今日课业如何。
他虽然根本没有机会去上学,却一一对答如流。
谢兰亭注意到,他似乎有些紧张,却并不是因为被问课业而紧张,而是很少和阿母如此亲近。
以至于,他的手指反复揪弄着白衣,手腕上用红绳缀着一枚小小的金色铃铛,那是视野中的唯一一抹亮色。
她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铃铛。
女子吃了药,气息逐渐缓和,但因为病得实在太重,苍枯的脸上并无多少生机。
她看着自己的孩子,眼里闪烁着欣喜的光,但是某一刻,那种光便迅速地浑浊了起来,转化为一抹乖戾的疯癫。
“是你”,她嘶声说,语气中的刻毒让人不寒而栗,“你这个孽种……”
她扑过来,对孩童拼了命的厮打,那孩子躲闪不及,脸上被尖锐的指甲抠出了长长一条血印。
女子见了血,像是被刺激到,喉咙里发出了咯咯的厮笑声,愈发疯狂:“血,都是血,那天晚上,他就这样……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