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载端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良久,面色惨然道:“成王败寇。到了这个地步,我已不奢望苟活,只求司徒大人看在往昔我支持你新政的份上,高抬贵手,放过家中幼子。”
他长叹一声,将毒酒一饮而尽。
谢忱唇角微弯:“很好。”
明明在做着血溅三尺的事,他看起来却温柔如水,没有流露出一丝杀意。
这时,有一只清透的蝴蝶穿窗而入,纤长如羽,轻轻地停在了他的眼睫上,竟丝毫未被惊扰,反而眷恋地蹭了蹭他。
谢兰亭有点想当那只小蝴蝶。
谢忱伸出手,小蝴蝶便飞到了他的指节上,灵动的翅膀轻轻翻动,他看了一眼薛载,而后从袖中摸出了一样东西。
薛载被这一眼看得遍体生寒:“你……竟然如此!”
他忽然意识到,谢忱没有展现出杀意,因为他完全就没觉得自己在杀人。也许,从一开始起,他就未曾将自己放在眼中。
站在高处袖手人间,这汲汲众生,也不过就是聚散如斯的浮云,随手可灭。
等他看清楚了谢忱手中拿的东西,更是面色大变。
那是一根小孩练剑用的腕带,上面还绣着一个“薛”字。
“谢夕玦,你竟敢做出这样的事,诛灭满门,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薛载厉喝道,濒死之际,拼尽最后的力气向他扑过去,“我诅咒你为天命所绝,不得好死!”
谢兰亭心一紧,下意识就要出手。
谢忱平静地凝视着他,动也不动,眸中一片明净的湖光,波澜不起。
薛载扑到半空,那杯毒酒便已经发作,剧痛翻涌,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他还想强提一口气跃起,却是力有不逮,重重轰摔在地上,一晌便无声息。
百官见此毒剧烈如斯,各自悚然。
薛载虽已死,谢忱还是拔出了剑,剑锋上数点血痕,宛然如刻,洞穿其心脏而过。
他虽然不能修行,沉檀剑却是一把诡剑,能够自行发挥出无比强大的力量。
死在剑下的人,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谢忱淡然垂眸,看了一眼薛载的尸体,轻声说:“让孤放过你的孩子?笑话,你谋害挽之的时候,可有想过要放过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