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说,“等我还完钱,她要是单身,我就……我就再追她一次。”
“人家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天阳哥揶揄,“看得上你吗?”
当时小祁姐正在厨房做饭,闻言拎着铲子出来大骂:“我都看得上你,人家凭什么看不上小路!”
天阳哥被骂得神色恹恹,等她回去了才敢低语一句“泼妇”。想了一会儿,他又抬头,很八卦地问:“那你和她是只拉过手,还是已经……”
路焱低下头,缄口不言。
天阳哥没有追问。
他那段时间满脑子赚钱,他有一种感觉,就是这么打工还钱是没有尽头的。他得想别的办法,用最快的速度还完钱,这样就能早点回去找钱佳宁。
那是一种很复杂的心理:他一边希望她忘了自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好好念书、工作、甚至找个好男朋友,不要像他一样这么倒霉。另一边,他又希望自己快点出人头地,把钱还完,向钱婉证明自己有给她好生活的能力。
他走的时候主动切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系,他在断自己的后路。他怕一听到钱佳宁的声音,甚至是从田宇翀那听到一点关于她的消息,那他所有破釜沉舟的决心,都会变成丢盔卸甲的狼狈。他也不敢介入她的新生活,他想让她没有负担的过日子,像别的上大学的女孩子一样,漂漂亮亮地念书,谈恋爱,别惦记着他这个年少懵懂时的阴差阳错。
等钱还完就回去找她,路焱一直这么对自己说。
那一年的路焱还相信,只要他把钱还完,钱婉会认可他的。
那些上一辈的陈年旧事没被他翻出来前,他是这么相信的。
他赚钱赚得亢奋,半夜睡不着觉。后来天阳哥说他这属于精力过剩用不完,把他带去天台,要教他拳击。还是挺有效果的,每晚训两个小时,再躺到床上的时候,沾枕头就着。
天阳哥还夸他,你这个身体素质,当年要是走职业道路,现在也有点成就了。
他学什么都挺快的,拳击是,粤语也是。也可能因为他爸就是广东人,他在粤语环境里熏陶了不到一年,就说得非常地道了。他换了工作,主业在五金店做店员,副业还在一家房产中介做销售。
手头终于宽裕了一些,他甚至能攒下钱了。天阳哥也攒够钱了,说要回佛山和小祁姐结婚。他到深圳以后第一次请假,住在天阳哥家里,跟着接亲的队伍里里外外地忙碌。别人问起来,天阳哥就说,这是我表弟。
天阳哥说要让小祁姐风光大嫁,那场婚礼也真的很体面。他们请了佛山当地很有名的一支舞狮队,敲锣打鼓闹了一天。小祁姐结婚前嘱咐他看着天阳哥别喝太多,到最后酒都被他挡下了。
隔壁伴娘看他独身一人过来和他搭讪喝酒,他醉中警醒,坐立难安。伴娘作势喝醉往他身上倒,他边退边说您自重您自重,我是有家室的人。
伴娘还很诧异,反问是我表姐说你单身。天阳哥在旁边叼着烟笑,说你单相思也算有家室的人?路焱立刻说放屁,她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等我出息了,她身边那些男的都得靠边站。
那场婚礼之后天阳哥就回佛山过日子了。群租房床铺空了,很快来了新的人。路焱在五金店做得蛮好,有时候有些上门安装的活也让他去帮忙,他顺手就学了不少东西。
他老板手底下好几家店,除了五金还有建材和电子设备。店里员工很多,他第一次引起老板注意是因为看一份国外的进货单发现有个单词显示这批货有问题,提了一句,避免了一笔损失。
老板问他:“你还懂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