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曾因“断发谢罪”被截短过的黑发。
一根显然属于这殿内唯一黑发之人的黑发!
苏梦枕怔然抬手,指尖一勾,勾去他留在汇帝衣领上的发。
盛年垂眸,就那么看着苏梦枕抬手。
两人目光一瞬交汇,又被苏梦枕先行错开。
盛年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苏梦枕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要我说什么?”
盛年道:“怪了,不是你要效忠我?你不该表表忠心,博取一下我对你的信任?”
苏梦枕又沉默了一会儿。
像是盛年的每一个字,都要叫他在肚腹里反复咀嚼,才能慎重地给出回答。
蓦然间,便见苏梦枕弯了弯嘴,对镜中那站在他身后的盛年,露出个极为佩服、极为复杂、极为感叹的笑:“你舍血哺我,用此大礼买我的忠心,已证明了你对我的势在必得。
“我很好奇,你怎么能这么胜券在握,不怕我重得健康后,身在曹营心在汉?你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暗昧陆离的镜子中,盛年双手背负,不紧不慢向前弯身,靠近了苏梦枕的脸侧,道:“那我一场空了么?”
苏梦枕:“…………”
苏梦枕叹息,竟带了几分奈何不得的意味,道:“没有。”
盛年应了声:“哦。”
紧接着向左转身,侧对苏梦枕的背,大半的脸,没入阴影中。
叫苏梦枕看不清他的表情。
盛年慢慢吐气,仰起脸,望向雕梁画栋的殿顶。
苏梦枕不知道,自己舍血哺他,予他健康,不是为买他的忠心。
他苏梦枕的忠心,岂是区区健康可买?
他盛年要取得的忠心,难道还要靠自己卖血去换?
笑话!
这人间,哪有那么多事,件件都有道理可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