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纯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若一旦忘却初心,为了名利权势而让自己变得面目全非,最后得到了名利权势,丢掉了自己,不是很悲惨、很可笑的事?”
衣公子道:“但你也知道,你现在身不由己。”
雷纯忽然定定地看着衣公子,端详他、探察他,双眼晶亮地狡黠道:“但你已经决定,不会让我身不由己,对不对?”
衣公子饮茶。
杯沿遮掩下,唇角微勾,鸿羽般一闪而逝。
衣公子不答雷纯的话,转而道:“你用不着给金风细雨楼泼脏水,若论最近的脏水,金风细雨楼自己就有一个。
“就在几个月前,金风细雨楼卧底在六分半堂的薛西神赵铁冷,以六分半堂的名义,让走江湖卖解的拐卖小孩,将小孩废了四肢五官,再硬生生重组。这些小孩儿卖艺得来的钱,则有一部分上交六分半堂。实际上,这是赵铁冷给六分半堂泼的脏水,为的就是让金风细雨楼得利!”
雷纯按下心中惊愤震怖,道:“虽说六分半堂平时干的多有黑活儿脏活儿,但赵铁冷这般对无辜小孩儿下手的,也太骇人听闻,六分半堂手下都不多见!赵铁冷是私自主张的这事?苏梦枕知道吗?”
衣公子道:“赵铁冷深入卧底,当有行事自主权力。苏梦枕之前不知道,但等赵铁冷回了金风细雨楼,苏梦枕便也该知道了。”
雷纯道:“但在那以后,苏梦枕却没有对赵铁冷做出处置!”
衣公子哼笑道:“怎么处置?”
雷纯反应道:“赵铁冷乃是为金风细雨楼筹谋,故他有功。苏梦枕不仅不可以处置他,还要论功行赏,否则便叫底下的兄弟寒了心,以后谁还为他苏梦枕办事?
“苏梦枕苏梦枕,论你再光鲜亮丽、高风亮节,却也挡不住你手下金风细雨楼的藏污纳垢!
“哈,也不知这事,苏梦枕是什么想法?他苏梦枕自诩梦想驱除鞑虏,奠基他苏梦枕高高权座的,却有几块砖瓦,永远沁着无辜孩子的血!”
待雷纯话毕,回转过来,衣公子才道:“苏梦枕御下不力,雷纯,你要记住他这个教训。”
雷纯一怔,认认真真应道:“是。”
“但是,”雷纯道,“赵铁冷今夜已经死在战斗中了,罪魁已死,死者为大,王小石还能怎么质问苏梦枕?”
衣公子道:“不仅如此。飞衣楼事后查到,当初王白两人一同入汴梁,来的路上,便已经撞破了赵铁冷办的这一件阴损事。”
雷纯难以理解地道:“王小石一直知道?!以王小石的性格,他怎么能忍?!”
衣公子道:“或许王小石忍都没忍,人家没有我们猜测得那么在意此事。”
雷纯道:“那、这……?”
衣公子道:“那一案,被拐的孩子几乎死绝,卖解的也被灭口,只剩下一个被王小石救下的女匪首。”
雷纯再次难以理解地道:“王小石为什么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