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论对太子说多少宽慰开导之言,无论太子答应的多么动容,但依旧有‘皇后代政’这个鸿沟横亘其中。
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她退回后宫,不再理政。
然而媚娘,又是不会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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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看起来很不安:“母后,姜相病得如何?”
媚娘不答这句话,她只是问道:“弘儿,你去向你父皇提起‘姜相或有引朋党之嫌,更甚有动摇东宫之意’时,到底是如何想的?”
未待回答,皇后语气加重:“太子,你为东宫储君,却对宰辅之臣出此诛心之言,你有想过,姜相该如何自处吗!”
你是太子,你对某个臣子露出些怀疑之意,后果有多严重,你想过吗?
做一个决定前,都不知道最坏的后果是什么,普通人可以,但太子如何能行?!
太子原本就立在案前,见母后罕见动怒,更是垂首认错。
且被皇后这样疾言厉色一逼问,他不由便将自己所思所想道来。
“母后,我只是不愿将来万一……与姜相走到父皇与舅公那般。若是将来真如此,母后岂不是更难过?我又如何见弟妹们呢?姜相若是做工部尚书,做姜侯,岂不彼此安心?”
甚至用东宫某些臣子劝他的话来说:此时退去才是对姜相最好啊。
只看先帝一朝,多少重臣折在废太子李承乾与魏王李泰的争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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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太子的话,媚娘甚至与皇帝一样头痛起来——因她知道太子也没说谎。他真听了信了那套‘防微杜渐’的话。
媚娘已经完整知道了那日的对话,起初臣子谏他‘姜相结党’,太子还算知道严重,也会制止,但逐渐就被说服了。
媚娘看着眼前的太子,只想道:若是你思考的不全面,其实也可以不思考。
最怕的就是思考一半,还思考的特别多,旁逸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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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中,母子之间门一片沉重寂静。
在寂静中,媚娘忽然想起姜沃与她说起的,英国公生前所托——生怕子孙不肖,将来干出似房家、杜家子孙一样谋反的大罪,连累家族败亡。
当时媚娘还感慨了一句:他们已然是国公府子孙,父辈挣下偌大基业,若是自己有能为,可将家族发扬光大更上一层楼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