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线在烛火下,折射出丝丝针样细芒。
这些年来,宫中服饰越发讲究华美繁细,皇后的衣裳更是如此。
媚娘今日的广袖上,便绣着一只振翅欲飞的凤,且用绣工织出了凤鸟层层羽翼感。
只是此时,凤目下带有今日染上的点点血迹,似凤凰泣血。
媚娘回来后,也未换掉这件衣裳,而是就这样,拂过一枚枚玉玺。
最后停步在御案一角,拉开桌屉,取出了一枚荷包。
这枚荷包很奇特,是用毛茸茸的兽毛织成的。这是,曾经五十九号猞猁的兽毛制成的。
几年前,这只媚娘唯一养过的猞猁寿终就寝。
媚娘只留下了些毛发做了个荷包为念。
她想起了掖庭的日子。
无聊枯寂,看不到头也看不到未来。姜沃去当值的日子,她就常去兽苑与这只天然亲近她的猞猁为伴。
直到有一日她到兽苑,看到熟悉的小猞猁奄奄一息趴在里头,前爪鲜血淋漓,还露着骨头。
是当年圣眷正隆的魏王李泰,为了挑选一只合心意的豹子,就把这只小猞猁当作了猎物肆意供给豹子追捕撕咬。
那是媚娘第一次觉得心碎,感觉到无能为力。
凭她自己,连魏王李泰的豹子(都不是魏王本人)咬过的猞猁都救不了。
她也是那一日,再次遇到了晋王李治。
晋王轻描淡写就救了小猞猁的时候——
媚娘曾于那一夜,于黑夜中,跟姜沃说了心里话:就在那一刻,她心里涌出的居然不是感激,而是……感激和庆幸自然是有的,但更多是不甘,还有,那近乎嫉妒的极度渴望。
“要是我是他就好了。”
如果我是掌权者就好了。
*
媚娘在御案前坐下,取过朱笔,开始看今日没有看完的奏疏。
朱砂亦如血。
现在,我要成为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