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寂曾与燕飞度说, 你好似不信天命。
燕飞度回,我若是信,如今就不会站在这里。
现在, 燕飞度仍是不信天命, 却要改信月老宫。
这份缘当年救下他, 之后又上门拜师, 与他签了契书,与他朝夕相对,原是早就来到他身旁。
燕飞度不是那等见着小动物便会心软收留之人,但对这小兔却屡屡例外。
连花寂也看得出, 你是不是对这小兔太特殊了?
燕飞度当时还只觉得,寒江雪是他的狸奴,他不照顾, 谁照顾呢?
知道寒江雪回了屠罗山, 燕飞度也立时来了。
完全不假思索。
世人说他聪敏, 他却从不去想,这番举动是为了什么。
过往燕飞度的随兴所至, 都是筹谋, 闲庭信步亦是陷阱。
他是不会莽撞的。
可如今来看……他的梦, 他的渴望, 他的担忧, 他的思念, 竟然都是同一人。
白玉扇自修长的指尖坠地, 是故意的。
燕飞度看着茫茫水雾中,那人只穿着一件白色的浴衣, 衣服湿透了, 紧紧贴在身上, 露出少年漂亮如柳的身形。
少年抬起手,慢条斯理地打理着湿漉漉的长发,泉水自他白皙如玉的肩头滑落。
密密遮遮的花枝间,隐约可见那被水汽蒸出春红潮色的指尖在发丝间缓缓穿过。
玉扇坠地,发出一声闷响,足以让那在池中的人回过头来。
“是谁?”
少年的嗓音清甜雅润,比之兔儿时音调高了几分。
水声轻响,少年穿过浓浓的水雾,指尖拂过落了碎花的池水,行到了池边花枝下。
天光避开水汽,自高空直射而下,却像是怕晒着了那少年,笼成了轻薄的光雾,轻巧地落在他如春云般如雪似花的肌肤上。他扇动着鸦羽似的长睫,视线微微上移,露出那双琉璃般通透的眼眸。水珠在他泛着桃花粉色的眼尾缓缓滑下,落在水面,溅出朦胧如梦的光晕。
他只是站在那,便让满室生华,谁也无法移开视线,无法呼吸,生怕会吹散了他,惊扰了他。
难怪翦春灯的台柱不肯登台,这少年随意在水中浅行几步,便如真的鲛珠子般绮艳。
不,不是明珠般的绮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