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芷说:“什么妄自菲薄?”
“你不知自己的赞扬有多珍贵,也不知自己眼光有多好。能得到眼高于顶的方小姐一句夸奖,”陈修泽微笑,“此刻让我死了也甘心。”
“不许说丧气话,”方清芷说,“陈生真的好怪,平时不许我讲死啊病啊的,你自己倒常常念在口上。”
“好,”陈修泽含笑,“我不死,就算要死,也要先立平安纸,再请律师和见证人,立下条约,将来割让一半财产予方小姐,为她傍身——”
方清芷打断他:“不许再提。”
奇怪。
她先前明明对那些风水呀不吉利的嗤之以鼻,今时今日却听不得陈修泽讲这些话。
陈修泽也怪,他不许她讲,自己也讲这样多。
陈修泽开车载方清芷兜风,不去铜锣湾,不去商场血拼,也不去街街巷巷里兜兜转转,只载她绕着香港岛转啊转,圈圈绕绕。方清芷将车窗降下一些,微风徐徐渡入,柔软舒适到令她微微眯起眼睛,头发也要飘飘荡荡地飞起。陈修泽不许她将手伸出去,担心被什么东西刮坏,方清芷便只将手放在车窗的那一丝空隙上,凉爽的风从她手掌心柔软地过。方清芷忽然想起在黑医旁做助理时,有几个打架输了后去缝针的古惑仔聊天,讲啊,说骑着摩托车开高速度,将手伸出去,感受到的风,就是摸女人月匈的感觉。
黑医听得兴致勃勃:“后来呢?”
“后来?”古惑仔示意他看自己胳膊上一道长疤,“天杀的货车,划了我这么长一道。”
……
方清芷忍俊不禁,又关上车窗,头抵着玻璃,半眯着眼睛看陈修泽,叫他:“陈修泽。”
陈修泽开车要上山,要载她从山顶看维港夜景:“怎么?”
方清芷说:“我有个朋友,遇到些难事。”
陈修泽问:“什么?”
“她之前养了盆花,”方清芷说,“某一天,忽然被人偷走了。”
陈修泽沉吟片刻:“需要我帮你的朋友找到那盆花吗?”
“不是,”方清芷摇头,“那盆花是被风吹走的——掉了那盆花后,花店老板又送给她新的一盆。”
陈修泽静静听。
“她本来不太喜欢新来的花,照顾上也不用心。但那盆花却越开越旺,越来越好,”方清芷说,“渐渐地,她忘掉了之前的那盆花,一心一意地照顾现在的这盆。”
陈修泽说:“后来呢?”
“后来,有人捡到之前被风吹跑的花,问她要不要去看一眼,”方清芷转脸,看陈修泽,“你认为她应该去看吗?”
陈修泽说:“是最后一眼么?”
方清芷摇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