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晨坐在井边摸他院子里毛茸茸的小鸡,被卞翎玉看见了,他小气地沉着脸没理她。
偶尔师萝衣也会跟着他去山林——
卞翎玉每隔一段时日,会和小竹人去山林中找些山珍,他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师萝衣挎着一个篮子跟着他,在他身后摘蘑菇,小竹人们围着她叽叽喳喳,他远远冷淡地看她一眼,还是没吭声。
就像她真的只是个借住躲藏的魔修。
两人以一种古怪的方式相处着,这样的古怪中,小竹人们最高兴,它们既能跟着殿下,师萝衣也真的留下来了。
卞翎玉的情况渐渐好起来,他的银发一日日变少,重新变成墨色,生命力缓慢地回到了他的体内。
有一日午后阳光正好,一个小竹人在院子里晾晒卞翎玉的衣衫,它个子矮,认真又笨拙地晾晒了半晌,也没挂上去。
师萝衣走过去:“我来吧。”
小竹人亲昵地蹭蹭她,修士自然不曾做过这样的事,但这显然难不倒师萝衣,她笑着摸了摸小竹人,从木盆中拿出卞翎玉的衣裳。
卞翎玉出门晒药材,恰好看见这一幕,他冷声道:“松开,别碰我的东西!”
他的语气严厉而冷漠,不仅是师萝衣,连小竹人都感受到了殿下的冷怒。
师萝衣回眸看他,阳光下,两人隔着不过三尺距离,可她清晰地感知到了卞翎玉的抗拒和排斥。
她也有些生气,不就是吵架吗?谁还不会了,谁喜欢做这些!若不是她喜……
谁还没点脾气了,师萝衣当即把他的衣衫扔回木盆:“不碰就不碰。”
师萝衣心里到底委屈,记忆里他明明很亲近她的,可现在他的东西,都不让她碰。
她走出院子,一路走到溪水边,再没回头。
小竹人们不安地看看她,又回头看看紧抿双唇的殿下。它们围着他,焦急地拉他衣衫。
——殿下,萝衣小姐生气了,你快去道歉哄哄呀。
卞翎玉拂开它们:“去做自己的事。”
它们懂什么,凡间只有妻子会为丈夫做这些,他与她之间算什么?若完全不阻止,任由她融入他的生活,她还能抽身而退,而他届时又能做什么!
别说卫长渊,他现在连凡间普通的男子都比不过。
本来就无法说出口的东西,在漫长的岁月长河中,更是沉淀为了一柄利刃,动辄鲜血淋漓。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重来一次,也等不起下一个六十年。
到了黄昏,师萝衣还没回来,先前往往这时候,她已经在院子里看母鸡带着小鸡归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