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延将这一页纸收好,打算等回去之后再慢慢研究。
再抬头时,他身形忽然一顿,不着痕迹地看向雕花木门。
习武之人,对周边环境变化都极为敏锐。
这醉香阁乍一看还是热闹如常,但却有几道未知的暗影不着痕迹地渗入其中,如盐溶于水,顷刻间便不见了痕迹。
碧波只是一个弱女子,自然什么都未曾察觉,照旧低着脸,专心致志地写着簪花小楷。
陆川延眉心微微皱起褶痕。片刻后,他站起身,语气自然道:“劳烦姑娘继续在这里写,我出去透透风。”
碧波自然没什么阻拦他的理由,没了陆川延久居高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甚至还松了一口气,急忙低眉顺眼道:“大人自行方便,奴家定当一字不落地为大人写完。”
陆川延随意点点头,走到门前,侧耳聆听片刻,确定门外无甚异样,才缓缓推开了两扇门。
他今日微服出宫,为方便行事,令暗卫候在醉香阁门外的马车旁,不曾带进阁中,却没想到今晚的醉香阁会混入目的不纯之人。暗卫不在身边,是以陆川延面上不显,举止之间却更多了几分谨慎。
门一打开,喧嚣沸腾便扑面而来。陆川延的上厢房在二楼,此时居高临下,将楼下场景尽收眼底。
一楼大厅灯火通明,落座满满当当,是特意给那些不算太有钱,却又喝得起两壶花酒的客人准备的。莺莺燕燕穿梭其中,或是被客人搂在怀里,娇笑声并划拳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另有许多龟公陪着笑脸,端酒布菜穿梭其间,又添几分忙乱。
看起来无甚异样,但陆川延并不认为自己刚刚的发现只是错觉。
他略一沉吟,喊来老鸨,不动声色道:“房内有些许闷热,阁中可有爽利透亮些的房间?”
老鸨第一次听见这个要求,有些呆滞。
毕竟这醉香阁说白了就是个男女大事之地,来阁中的客人大多只顾着与姑娘寻欢作乐,房间自然布置得越是密不透风越好,适宜发展出暧昧浓烈、天雷勾动地火的气氛。哪里还会有客人刻意找透气房间的,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
何况这上厢房已经算是阁中最为文雅高洁之地,本就是为了文人雅士之流准备的。如果这还不算爽利透亮,那这阁中已经没有爽利透亮的地方了。
但眼前的客人身份定然是不能得罪的,因此老鸨很快反应过来,陪笑道:“有的,自然是有的,奴家这就去吩咐底下人为大人腾出一间来!”
大不了便现场将窗子卸下通风,这位爷总不至于会再嫌弃不够爽利了吧。
陆川延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也罢,可能有些强人所难。那便不必刻意去寻,我四处转转,就当透气了。”
老鸨略有些忐忑道:“可是碧波唱的曲不够悦耳,大人不满意了?需要奴家为大人再换一位姑娘么?”
陆川延摇头:“无事,只是暂且出来透风罢了。碧波姑娘现在有些不太方便,不必进去打扰她,过会儿我自会回房。”
他说的不方便自然是指碧波还在默写,但老鸨误会了他的意思,只当自己读懂了暗示,顿时一喜,想不到碧波那丫头不显山不露水,竟然能讨得如此大人物欢心。
她喜笑颜开地福了福身:“奴家晓得了,那大人自便,奴家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