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虽戴着风帽,上半张脸都在阴影里,却无端让他觉得此人目光冷森森地盯着自己,像一条蛇盯着一只青蛙。店老板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连忙后退两步。
这刷的挡在我身前的人自然是谢伊了。
我强忍住笑,叫他退后来。他不放心,我便抓了他一只手。
“您有什么指教?”我问。
店老板绷着脸,硬邦邦道,“现在闹得这么大,还要麻烦圣职者,怎么看都不是办法。何况,谁能证明这纸包没被那两个北地人动过手脚呢?”
我顿时笑颜灿烂,“这么说,老板是承认纸包里的不单是毕萝花干,还混进了苦苣叶了?”
店老板一噎,“我只说说罢了!”
我挑眉,做惶惑表情,故意说:“可方才我仿佛听见有先头就在的人说,纸包没拆开过,是推搡间摔散的?”
伙计在后面喊:“他撒谎!让那人站出来,他一定是北地人的骗子同伙!”
这下可惹众怒了。一下子站出来好几个人,七嘴八舌都说自己看见了,是一路跟过来看热闹的。他们也好奇这家店卖东西是不是真的缺斤少两,只是方才人多口杂不便说罢了。
现在舆论风向又一边倒了。人人都觉得,恐怕是商店的伙计看菜下碟,见来客是个远道而来的旅人,还是个通用语都说不流利的少年,于是起了偷奸耍滑的心思。
不仅如此还在昂贵的毕萝花里面掺杂了晒干的苦苣叶弄虚作假。
听得店伙计脸色一白,直往后缩。店主沉得住气些,抬手压住争吵,说:“可没人能证明这两个北地人出门时没有更换纸包。说不定他们就是四处踩点,刚好瞧准了我们商铺,早早准备了一模一样的纸包来瞒天过海。”
听他这么一说倒也有道理。只是他这番雄辩已没有方才挑拨众人情绪那么管用了。
话音刚落,就听有人尖声说:“看来啊,这位老板是觉得,但凡不站在他这边,不替他说话的,便都是合起伙来欺诈他的骗子了!”
店主面色一沉,转向我道,“小姐,你何必紧逼不退。我们做生意有诸多困难,体谅体谅吧。今天这件事本来就与你无关,你也没法证明纸包里的香料没被那两个北地人动过手脚。不如我们各退一步?”
“各退一步。”我重复道,点点头,“也不是不行。”
店老板的脸色刚缓和下去,就听见我问:“只是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您。您给卡里金家送去的香料也是这等品质吗?”
老板刚好了没几秒的脸色顿时难堪起来。他说是也不成,不是也不成。他打出去的名号便是他家的香料品质好、气味纯净,连卡里金家族都只在他这里采购。买家都是冲着这名号来的。
若是他说出实话,供给贵族老爷家的货品质量远高于零散售卖,卖给普通人家的不过是次一等的香料,虽吃不死人,但也着实配不上那么高昂的价格。
那他的生意还怎么做?这不是自砸招牌吗!
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我们做生意的。自然一视同仁,售出的货物,全是上好品质的香料,我们从不弄虚作假!”
我从衣领里捞出贴身佩戴的黄金太阳圣徽,高举起来,问道:“那么你敢与我一道对着太阳女神起誓吗?”
店老板不禁神情动摇。旁观的人愈发翘首以待,拱火似的叫喊起来,“老板,你立誓吧!”“就是,老板,女神自会辨明真实与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