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神学研究深刻,最艰深的难点都能讲解得头头是道。唱起赞美诗来,宛如神祇般俊美神圣,令人情不自禁落泪。
人们夸赞他就是女神在人间的宠儿。每逢大教堂的礼拜日,全城人都会迫不及待涌向教堂观礼。人头攒动、车马难行,只为看上那一抹灿烂的金。
寻常人可能很难如富人那般一掷千金包下当□□剧院明星的一顿晚餐,但是大教堂的圣歌人人都能听见。
难怪其拥趸们会夸赞他是女神的喉舌、圣人的福音,如阳光般平等公正地普照在大地上的每一个人身上。
再放浪的交际花或浪荡子,跪在女神面前祈祷与己身休戚相关的福祸命运时,都是最虔诚的信徒。
皮耶尔老师的来信里不无嘲讽地说:“一个狂妄愚昧的野心家上位了。”
而另一方面,却是他在教会里的倒行逆施,大肆排除异己。短短几个月,就有四五个世代研究神学的家族被他以窝藏异端、研究邪法为由打入牢狱。
赫尔南德斯像是在被时间追赶一般,不断做出疯狂的举动。谁都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将屠刀指向谁,一时间人心惶惶。只是这把火尚未烧到世俗贵族身上,即便有因此被牵连的贵族,早已被奢靡安逸麻醉的他们也不甚在意。
这一些念头在脑海里转过一遍,也不过几个呼吸。当我回过神来,却发现对方还在,依旧用那双瑰红色的眼瞳紧紧盯着我。
我还没有失心疯到将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与只活在我记忆里的女性混为一谈。
哪怕他们一样的高大修长,有着相同墨玉色的长发与红眸。连脸颊的秀致轮廓,高耸的鼻梁,眉骨下颌每根线条都那么相似,那么熟悉。
我下意识按住颈上的红宝石,好像以此动作就能汲取一丝勇气。
“既如此,那你为什么要戴着面具?遮掩面容,难道不是在掩盖真实吗?”我又问,“你的面目不便于展示在人前吗?”
他轻轻笑了两声,不答反问:“你想摘下我的面具吗?”
没等我回答,他的两根手指按在面具的下方,唇边牵起一丝笑意,对我说道:“根据约定,摘下我面具的人,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妻子。”
我惊愕地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艾福隆德哪里有过这种诡异的传统?闻所未闻!
而正巧在此时,我看到萦绕在他身边的风里,似乎流动着墨一般的颜色。一丝一缕的墨色弥漫在空气里,就好似有墨水滴进了流水里,如纺线被一条一条拉扯开来。
我腾地站起身,下意识往后退,小腿却抵在石凳上,一个不留神又跌坐回去。
可是他已察觉到我的惊恐,他站起身来,斗篷的衣摆垂落下来。不断有墨色的流风,从他的身边掠过。
流风穿过树梢形成漩涡,在这片被花楸木包围的地方来回游荡,掀起树枝叶底的簌簌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