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了会儿,刘昭楠抬眼看他,整个人包裹在浴巾和被子里,只有个小小的脑袋外露着,脸色红润,眼尾吐得发红,几缕黑色的碎发贴在额头上。
“我最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她吐得声音沙哑,“上一次也是,不跟你说就去找你。”
“没有,”江北和她贴着额头,“你没有给我添麻烦楠姐。”
房间里很静,两人说话的声音也低。
床上漾着两人的影子,江北继续道:“不高兴了难过了就是要说,你这样做很棒楠姐,而且你信赖我依靠我我真挺高兴的。”
“真的?”
“实话。”
“聊聊吧,好不好?”江北哄人似的,鼻尖擦着鼻尖,“看着你这样我真受不了,别这么搞我。”
刘昭楠心里发软,很轻的嗯了一声表示同意,又很配合地先开口,“我好像找不到方向了,我是不是不适合这个专业?”
她抬眼看他,像是渴求一个答案。
她不是经历一点挫折就这么自暴自弃的人,估计是心里埋事了,江北没说教,不落痕迹地引导,“比如呢?”
刘昭楠押了下唇角,“其实挺正常的,付出和回报不成等比,这个道理高中就知道了,而且也经历过好几次。”
“以前都没这次觉得难过是因为那时候就一个目标,分数,什么都不用管,只要奔着分数去就好了,这次没达到预期那就更努力一点,反正一直努力准没错。”
“那这次呢?”
“这次啊…”刘昭楠停顿了下,“我记得大一刚进校时,第一节课老师说了这样一句话——律师之门,是神圣之门,是正义之门,老师说我们选择这个专业就是选择了公正。”
“公平和正义。”
江北永远记得这一晚,年轻的刘昭楠说出这几个字时很认真,眼睛干净而澄澈,是稚嫩的,几年后,她站在法庭上,成熟稳重,自信从容,条理清晰而慷慨陈词的发表辩护。
那时江北看着她嘴角含笑,他的姑娘从未改变,初心依旧。
这一晚床头暖黄的灯光一直幽幽发着光,刘昭楠说了很多。
“你还记得我大一跟着做项目的郑明泽学长吗?”
“嗯。”
“他被抓了,我们学院现在都在传,昨天郭教授在社团里通报批评了他的事,他原先还是郭教授的得意门生,工作能力很强带了我们三年的社团,毕业后进了一家很有名得大企,谁都没想到他会被抓。”
其实不止这一件事,还有邓佳霖。
大三这个阶段已经开始要做很多选择和规划,邓佳霖不考研所以重心放在积累实习经验,前两天晚上邓佳霖烂醉,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抱怨吐槽说她认认真真查法律条款一字一句反复修改熬到半夜复盘的法案,满心期待交上去希望获得反馈,结果带教律师一字没看只想着灌醉了睡她。
这是邓佳霖的隐私刘昭楠没说这事,但桩桩件件堆起来,她叹气道:“可能是对这个专业带了太久的滤镜,然后滤镜破碎不知道该怎么使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