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身后,正是一面直径足有成年男子展臂之长的戍鼙战鼓,因岁久弥坚,北府军代代相传,鼓上的纹路漆色,已沧桑斑驳。
鼓是旧鼓,朝是新朝,为奠定今日气象付有半数功劳的女子身姿纤窈,一袭新妆站在那面巨鼓前,形成一种动人心魄的反差美感。
“吾等见过大司马!见过女君!”
三军如梦初醒,甲声齐动,呼声震天。
卫觎的身姿凛峻超拔,对此等场面习以为常,簪缨身临其境,却不由胸臆振荡。
卫觎一双锐利的剑目俯瞰三军,道:“我知道,最近有流言四起,说我龟缩不出,是病危将死。今日我只问一言,何人愿随我打过江去,火烧朱雀桥,攻下紫微宫!”
卫觎积威深重,一贯是言出于口,人莫得违。且他今日现身于大营,风采弈弈,傲岸绝伦,何有丝毫病态,分明是世间门第一等英雄人物。
将士们瞻之仰之,再无疑虑,豪情迸发,异口同声道:
“誓死追随大将军!誓死追随大将军!”
军中皆热血男儿,这声声壮威,超山拔海,气贯长虹。
喊声之后,骑军都统孙无忌激动难抑,他所率的方阵本就位于擂鼓台左侧最前方,斗胆出列,向簪缨的方向抱拳言道:
“女君,孙某有一言憋在心里已久,恨不能有机会当面向女君说明。往日求而不得,今日不吐不快,还望大将军与女君不要怪罪。”
簪缨曾在京口军府与这人打过照面,不知他要说何事。见卫觎无异议,她点头道:“尔可尽言。”
孙无忌深吸一口气:“北府三营骑军主将孙无忌,去岁与北魏尉部兵马会战汝阳时,得唐氏女君济粮五万石,马八百匹,这批补给无异及时雨,直接一扫我军劣势,使我军大获全胜,战后复盘统计,至少少死二千卒。孙某在此,拜谢女君!”
簪缨听后,怔营一瞬,敛袖回礼:“将军与士兵们真刀真枪在前拼杀,喋血千里,随大司马收复失地,定鼎中原,才是居功之至。后勤之事原我本份,何值一提。”
孙无忌身旁的假节官海锋,有些失神看着高台上那道端重明丽的身影。
他想起两年前他在京口接待这位娘子时,她还是名腼腆柔怯的小女娘,她请自己带她去军户一看,又送给他的闺女一条漂亮的丝绸发带,被清晏那个丫头视若珍宝。
海锋出列抱拳,沉声道:“海锋,先登营假节督军。栾川一役,率部围敌军固守之城三月不下,吃粮十万石,补给不曾有一日中断,故军心不摇,终克城取胜,末将谢过女君!”
其后,纷纷有将领自发出列。
“周鸿,兕豹营,校尉,参与守卫石门水口,所领小队分得床弩一具,精弩五具,铠甲三十副。”
“乐遒,北府车骑副将,历经登封、宜阳、伊川之战,得补给战马千余匹,谷粮万石。”
“张恪,重骑军,冲锋校尉,虎牢关一战,一骑三马,亡马存人。”
“凌小暑,乞活军……”
“越南关,雁子营……”
“恒道,鸷鹗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