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监视器的注视下说完这一番似是而非的话。乔安娜和松枝不能为宫纪提供任何有价值的情报,他们也就随随便便聊天,这些天马行空的话题里或是包含一些对宫纪有用的信息,或是触及到两人的神魂骨肉。
离24点还剩十几分钟,乔安娜邀请宫纪跳舞。
宫纪把乔安娜拥在怀里,在实验室跳一首无声的曲子。她看到乔安娜闭着眼睛,灵魂在她身体里下沉,而宛如婴儿的睫毛在薄薄的眼睑长方颤动。
仿佛一首大乐在乔安娜脑海中奏响,她的嘴唇轻轻翕动,扬起手臂时宛如天鹅在撕扯翅膀。
松枝雅也悄声退走。在轻俏舞步中,宫纪拥着乔安娜旋身半隐入黑暗。
乔安娜在黑白交接处展臂,她的金发在飞舞,她的骨头在发光。
这一时刻,宫纪终于察觉出了乔安娜和其余研究人员的不同之处。在这个科学家的乌托邦里,每个人都像得了狂症,而乔安娜的癫狂来自她生命中的哪个部分,宫纪暂时还不知道。
分针同时针重合,宫纪和乔安娜分开彼此,同对方屈膝行礼。
“你是不是想问松枝为什么捡起一个从别人口中剩下来的罐头铁盒?”
乔安娜善解人意,温柔敏锐。离开前,她叫住宫纪,回答了宫纪之前未能问出口的那个问题:
“松枝捡起这个罐头,和我留在第一实验室的理由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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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见到波本前,宫纪又做了梦。
她梦见自己成为了绞刑架旁的那具尸体,被狂热的科学家们切开了头颅。那一刻,乔安娜的声音忽而响起,宫纪总是刻意忽视的问题重新浮出了水面。
在梦里,她终于明白地认知到:乔安娜是Gaea计划的狂热支持者,而松枝必然选择追寻乔安娜的脚步。
她是那个绞刑架旁边的头颅,她身边所有的恨意善意都来自周围这一群研究人员。
研究人员和实验体总有一天会互相背叛。
纯白和肮脏交织的画面不断旋转,宫纪重新坐回了食堂的桌前,她面前放着一个倒满蜡油的罐头铁盒。
那丛火苗在乔安娜的蓝色眼球里跳跃,而她的神色松怔而温柔。
宫纪宛如一个幽灵般站在乔安娜身旁,喊她的名字,触碰她的身体,乔安娜不为所动,安静地盯着一簇火焰。
火焰热烈地描摹她脸上的细纹。
最终,蜡油里的棉芯燃断,光芒倏然消失,乔安娜的眼睛也黯淡了下去。
第一实验室里不分昼夜,光芒如潮水般无穷无尽,在这座钢铁光丛的暗面,乔安娜的骨头也在发光。
松枝将那丛发光的骨头抬到了绞刑架旁边,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举起了手中的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