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他们父女俩单独说话的时间好像不多。他尤记得当年,萝萝还在那个城中村的时候,也就是他刚刚认识她的那阵子,他们常常两人坐一块儿说话聊天,什么都说,也什么都聊。虽然都是他特地冲着她去的,并不是巧合,但是那几次他觉得很珍贵,也很难忘。
今天女儿就要出嫁了,他就想和她再说几句。
没多久,接亲的新郎伴郎就来了,温常赋抹了把眼睛,打开了门,叫伴娘她们进来玩。
温听萝看着父亲起身离开的身影,泪意涌起,紧抿着唇想将那股情绪压下。
刚刚父亲握着她的手说话的那一幕,始终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尤其是那双望着她的通红的眼睛、爬上皱纹的眼角,以及染了白霜的鬓角。
适才他不过一开口,眼睛就红了,握着她的手声线颤抖,看得出来他想稳住情绪的,但是根本绷不住。他同她说:“爸爸一直很后悔。如果可以再来一次,我很想将你带在身边,亲自带你长大,不让你一个人……跌跌撞撞地成长。”
她的眼睛也红了。
如果不是眼妆已经化好不能坏,如果不是季清洄他们马上要来……她只想失声痛哭一场。
她心里的某一处,被人狠狠戳中,悄然地塌陷了下去。
就这样一句话。
她那十七年受的苦,一下子就化了。
再没有什么怨什么恨,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她其实一直以来追的、争的,都不是肖来娣他们最在意的什么财产,只是一份爱而已。她只是希望有人爱她,她只是希望自己可以被爱。
直到今天。
她知道,她得到了。
她早就得到了。
她很想哭,只因那股曾经被深藏住的委屈和懂事被爸爸的这句话激发了出来,所以她再也绷不住,只想为十七岁的自己放肆哭上一通。
出门之际,温常赋和徐亦婉他们跟在后面。
温辛将头探进车窗,满是不舍地叮嘱:“姐,你要是觉得有一丁点的委屈你就回家来,知道吗?”
季清洄:“……”
他给气笑了,想把这小子打走。刚才为难了一通还不够呢,还搁这挑拨离间。
开玩笑,他怎么可能让他媳妇儿委屈。
温听萝连声应着。